6.19.2008

爺爺

爺爺去老人院住的時候,我握著電話筒哭了。後來,他生活得很好,心才放下。每一次我去看他,才步上樓梯,遙遙的,他會向我揮一揮手。
我久沒去,他得探聽:「你很久沒回家吧?」他對我,開始像小孩子般依賴。
爺爺頭髮長了,白灰灰,疏落疏落煞是好看,我說:「爺爺,要剪頭髮了。」他說:「剪不好。」我把他拉到舊理髮鋪,他以前老是光顧,我卻一次也沒跟在身邊。
巷子裡,午後有風,理髮師一邊跟爺爺閒扯,一邊把爽身粉撒在白雪髮上,香味隨風落在肩,我挨在旁邊,說不出,腦子裡竟自動開了快門光圈,將一幕定格,許久,讓我都想起。
我喜歡牽著爺爺的手,來回摸著縱橫的青筋與縐紋,粗粗的非常質感,爺爺很順從地讓我牽著他的手,他對我,開始像小孩子一般依賴。
爺爺常說眼睛不好。今天,他老是看時鐘,問:「你走了嗎?」我說:「我不走,我等你睡了才走,你閉上眼。」我摧眠似的來回摸著爺爺的硬硬的頭殼,幾根灰髮,他閉上眼,一行眼水從左眼角流下,大概眼睛又不好了,我抺去,卻久久走不開。
生命,何以負荷。